四、程程之火，可以燎原
“嗯……”是啊，他要去哪儿啊，这个时候回家是不行的，心情差到极点，一来他不想回家面对母亲继续强颜欢笑，他累了，笑不出来了，他要找个地方好好地甩个脸子，哪怕只是对着镜子甩给自己看；二来如果自己回去露出些许不开心的表情，母亲一定会问长问短，他不想母亲替自己担心，他既然扮演不了一个好男友、一个好领导，那么扮演个好儿子也是能弥补一下内心的挫败感的。
第二天一早，李志明刚进办公室，就接到了孙文的电话。
“……”刘涛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毕竟他也知道李志明的家庭背景，不仅是李志明跟晓芙之间的一条鸿沟，也是李志明跟他的，一句话说不好，都显得特别矫情，所以此时此刻的他有点尴尬，“那，看得怎么样……”刘涛绕个弯子问。
售楼小姐听到声音停下了讲述，不由得多看了这对小夫妻模样的年轻人两眼。
“是吗？这事儿我有待发掘。”
进了电梯，李志明喘着粗气，此刻也忽然有些不忿。
“就是啊，谁不知道那点事儿怎么做，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孙小姐吗？你好！”漂亮的售楼小姐嘴角挂着职业性的微笑迎接两人。晓芙与其寒暄之际，李志明不由得观赏起这个售楼间来。
一向肤浅地注重外表的刘涛此刻满脸胡楂儿，头发油腻腻的，身上随便套了一件T恤，上面溅满了油渍。
也许晓芙说得没错，这点儿骨气确实很可怜，可怜到明明自己早已经丢弃了，却还要硬生生地假装一切安好。
李志明不得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一样撞进电梯里，整个场面惊险刺|激紧张得犹如一场动作大片。
“哟，好事儿。”
李志明有些窘迫，但这出戏还是在他的剧本里走着，“你看，首先这你就是不了解我了。我，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何尝不是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其次，我未来媳妇儿是一个觉得钱不重要的人，我是不是应该高兴，把千斤重担放下？可我现在这么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不就是因为太疼你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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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扯上我啊，四百万对我来说也算什么的，说得跟我们家印钞的一样。当初要不是我们家老爷子多买了几套房，我现在说不定也被赶到大兴跟西瓜一起住去了，你不能歧视我们北京土著啊，我们也大把苦呢。话说回来，李志明，你的想法是没错，可是晓芙吧，你也知道，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什么苦，就连大学住校也是三天两头专车接送回家住着的，在她心里面，贵的就是好的，她就算好逸恶劳一点也没啥。你自己想吃苦，那也不能拦着我们家晓芙享福啊！”
“我就说嘛，是应该见一面。志明啊，你跟晓芙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有没有想过定下来啊？刚好这样一个机会，虽然伯伯不信这个，可是刚好借着早晚的事情给你妈妈冲冲喜，那也算是一件锦上添花的好事情啊。”
李志明沉默地听着两个女人对谈，眼看晓芙越说越兴奋，恨不得当场落定。
晓芙摇摇头。
“现在还得静养一段时间才能做手术，我找了个人照顾她。这有什么贸然不贸然的，我妈前几天也念叨您来着，说来了趟北京，总归是要跟您一起吃顿饭什么的。”李志明私自幻想了一下自己母亲礼貌的心理状况。
晓芙看李志明不专心，白了他一眼。
“这事儿说不出来，就是一种女人的第六感。”
不过在驱车去往与晓芙约定的地点时，拥堵的交通很快就把李志明从这种不高兴中解救了出来。现实永远是一剂最及时的良药，永远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你的臆想致命一针。
“当然，首先要有一个大阳台……”
李志明冒了一丝冷汗，疑惑地问：“想好啦？”
“怎……怎么了这是，几天不见，你倒是增添了几分深度啊。”李志明说。
“这样好吗……我怕我爸笑话我。”
李志明看了他一眼，是个皮肤黝黑看起来很淳朴的外地人，年纪或许跟自己的父亲差不多，这让他突然间温暖和安全感倍增。他冲司机淡淡地笑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人倒是没什么可说的，可憋气的事儿也是断然不会少的。”
李志明坐在车上，愣神了好一会儿。他并没有责怪晓芙的大小姐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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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志明给她指了指大卫像的某些部位，晓芙立即脸颊微红，用手肘捅了李志明一下。
这套房的价格对李志明来说是天文数字，根本不是他同晓芙的工资所能负担的。
“你这算是变相的炫耀吗？对于我这样一个刚遭受到连番打击的良家妇女。”
可是刘涛知道，对于李志明来说，这点自尊心是他最后的资本，如果再失去了这个，那么独自一人置身于大北京的他，恐怕真的会就这么垮了。
“我的心都千疮百孔成这样了，你们俩还有兴致做这些不堪入目的事情刺|激我。”赵程程一屁股在床上坐下来，还不忘顺手抄起一盒纸巾抹眼泪。
“晓芙，你少说一句，程程现在迷途知返不就得了。程程，那肖明卓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李志明恶作剧的心态又有点起来。
而李志明的注意力则放在电梯墙上的裸体大卫上，不由得笑了起来。
模仿一下马尔克斯《百年孤独》那著名的开头，很多年以后，当李志明在婚礼上与他的新娘宣誓共度一生时，发现他的身边不是孙晓芙，他一定会想起那个赵程程来家中哭诉的夜晚，是的，有时候李志明也在想，如果当时赵程程没在他走后说那些话，也许他的人生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不用你想，我早就想好了，规划得特别完美。”
“哎，春娇，我开车送你到公交站。”
“嗯，这态度我很满意……那你倒是说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你这主动来找我喝酒的人，来了以后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到现在都没进入主题，没劲，也搞得我十分不安。”
“总得给晓芙个好点的环境，租房的话，我心里过意不去。”
“可是你这已然有了一种失足青年的味道了，而且，你几天没洗澡了，这味儿。”李志明凑上去闻闻，嫌弃地皱起眉头。
孙文拿出一盒“苏烟”，递给李志明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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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像小学生一样跟在售楼小姐后面，听她一一讲解细说，虽然说李志明对这种虚荣有些嗤之以鼻，可是看到实物之后，心里也默默开始幻想，如果他同晓芙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日子该有多美妙。
李志明叹口气，心说好不容易心理阴暗一下，就遭现世报了。
“说吧，说出来总会好受点儿。”被蒙在鼓里的晓芙循循善诱。
“他是没什么毛病！可是，我就觉得，他从来没爱过我。”
“我什么时候答应跟你妈一起住了？”
“行吧，那我……就走了……”李志明觉得被刘涛说得心里豁然开朗，起身准备走。
“那是量力而行，怎么就小市民了。大气？明明就够买辆QQ的钱，非让我去买宝马。就够买四个轮儿，你让我镶身上扮变形金刚吗？下地也能跑是吧？咱们一共就八十万的首付钱，你去看这四百多万的房子，现实吗？”
她怎么进屋来着，这是13层啊，她也没办法爬窗户啊，何况她的体积蓬勃得跟社会主义事业一般红火，很难想象她能身轻如燕地爬过这窗户……糟糕，进门太着急，忘记锁门了，好在此时不是关键时刻，要真是做|爱做的事时，她这一嗓子，我被吓得估计只能穿越到清朝做未净身带把的太监了——李志明一边手忙脚乱地扣着衬衣扣子一边愤恨地想。
“我倒是想欺负她，可是我哪敢啊。你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来一阵就跟吃了炸药似的，都不用点火，说爆就爆了，我哪敢往她枪口上撞啊。”
这下轮到李志明愣住了。
“得得得，现在别说我的问题了，你的问题才是首要问题哪。”
“定下来？伯伯，说实话，我也想定下来，可现在的客观条件，真是……”
“他买得起，我买不起。结婚是咱俩的事儿，跟你爸没关系。”
李志明想了想，决定今晚约晓芙去吃顿好的，毕竟房子的事还是应该跟她商量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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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等着你的自信崩溃，再来找我悔不当初地哭。你们俩还没和好吧？”
“他……他不是人。”程程的控诉开始，李志明很贱地竖起耳朵听，什么！这种适合被强|暴后的柔弱女子的台词竟然被她说出口……李志明不禁瘫倒在地，善于推倒少男蹂躏少女的赵程程真不适合说这句话，她的男朋友倒是能说。
李志明望着她的背影，无奈而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这么多年，唯一没变的，还是春娇。
无论自己想要做什么，晓芙都是无条件给予支持和她力所能及的帮助。
“事到如今，都是自己人，我也没什么好要脸的了！他……他……他被健身房一有钱的老板看上，竟然跟那男的跑了！”
李志明掏出电话拨通了刘涛的电话，电话那边果然传来睡意正浓的声音。
李志明敲门进孙文办公室，孙文站在窗前，听到他进门了，几步迎上来，笑眯眯地拉李志明到沙发去坐，李志明些许预感到阵势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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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志明拿手指朝晓芙比画了一个走路的手势，晓芙可怜巴巴地望向他，但看一眼哭得稀里哗啦的程程，也只得同意。李志明拿起西装外套，悄然走人。
“好，我现在就打给我爸，看他睡没！”晓芙拿起电话来，一咬牙，拨通了孙文的电话，赵程程的鼓吹俨然燃发了晓芙心中一直以来的星星之火，燎原开始了。
这是刘涛家的地址，这会儿正是午饭时间，如果李志明推算得没错，刘涛这会儿应该刚起床，而且最近刘涛应该也正因为赵程程的事郁郁寡欢而消极怠工，这会儿应该在家。
接下来的话李志明无心去听了，之前晓芙已经在他面前描述过无数遍，他的确认为，如果房价没有那么贵，他死都想死在那样的房子里。
三下五除二将这些琐事解决掉，等人散干净了，李志明却又泄了气，软趴趴地坐在椅子上想起晓芙来，不知道她此刻怎么样了，他还是放心不下她。
他忽然觉得这一刻的生活，坐在出租车上的自己，才是他生活在这个城市应该拥有的状态：租来的房子，租来的车子，并且这一刻自己是自由的，而不是假装兢兢业业却一直战战兢兢地在岳父给的工作岗位上忙碌。
伤感并思考了片刻，李志明灵光一现，叹口气说：
来开门的刘涛倒是着实吓了李志明一跳。
“你管得着吗？我乐意，反正我都要租房住旧楼了，我穿几件新衣服怎么了？”晓芙反驳得李志明哑口无言。
“李志明，你不用拿你那些歪理邪说来说服我，买那种旧小区你还不如租房呢。还有，我没办法跟家长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接你妈来北京没问题，要是住一起，没商量。我现在十分不冷静，没办法跟你在同一空间待着，我要下车，你放我下车。”
李志明终于忍不住了，“哎，小姐，我问你啊，你们这个墙壁结不结实？”
“啊？”晓芙伸手摸摸赵程程的额头，“没发烧吧你！你跟人跑了，把刘涛伤成那样，现在反过头来说他没爱过你。那你爱过他没？在他面前把自己当老佛爷似的，人家不都各种配合你吗？你倒是跟我说说，你怎么就看出来他没爱过你的。”
“那就按照您说的办。”
有转机，这时候必须苦口婆心，李志明心道。
“有什么不现实了，谁说只有八十万的，不够我再问我爸要，全款买下来他也买得起。”
于是她把斗争的旗帜，转而插向了晓芙的阵地。
晓芙笑起来，“我觉得你冤仇挺深的，虽说是自己作的吧。”
“你看到李志明今天气急败坏的那样子了吧？他说得面红耳赤的，我在下面低着头笑都差点儿忍不住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怎么有点儿引火烧身的意思。”
“哎，晓芙，真谢谢你，这大半夜的，牺牲你跟李志明的个人时间陪我。”
“半小时之后我到你家，咱俩喝点儿。”
“呃，肖兄为了钱牺牲很大啊。”李志明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屁股，油然地对肖明卓产生了一片金灿灿的敬意，这事情，一般人还真做不来。
不过，当晓芙跟售楼小姐谈起价格的时候，李志明还是瞬间泄了气，刚刚的豪情壮志立即烟消云散了。
“你看，跟我见外了不是，别一谈到钱就显得跟我特陌生。再说了，晓芙可是我心里默认的亲妹妹，就算这钱不还都无所谓，权当我给你们俩结婚的彩礼了。”
李志明不说话了，开始低头思考，的确，跟晓芙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她虽然总喜欢耍耍脾气性子，但从来都没违背过自己的意思。
“这后面都摆不下了，你还逛？”
7
“哎，还叫我什么伯父？”孙文递过来一个眼神。
“我那不是抨击，我那是指责。”
晓芙跟着售楼小姐去看卧室，李志明独自踱步到了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一时豪迈心起，想说为了这样一间房子，晚上下班去夜市摆摊也值。
“我……我……我……我一开始觉得他是个好人，他一开始对我挺好的，他还送了我三节私教课呢！”
“怎么讲？我觉得他挺爱你的啊。”
当然了，如果晓芙坚持，不过是孙文几分钟就能解决的事情。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现在女人虽然累，起码不像古代妇女各种冤仇深了好吗？再说了，我上微博都只看木子美的！”
“……”
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李志明脸上，照着他一脸暂时的轻松。
实话实说，她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委屈，她要求得也不过分。
乖乖，说不好听的，李志明的工作还是她爸爸照顾的呢——即使在整个公司他的能力有口皆碑，但小白脸吃软饭的风言风语这段时间也真是没少听过。
是的，一切都不属于他自己，租来的房子，女友丢给的车子，还有未来岳父施舍的工作，甚至是他的生活，现在都失去了自己的方向。
李志明这人平时想不到这么多，但是思绪的开关一打开，无论是刻薄还是难过都如此。赵程程在他心里，也投射出他对孙晓芙爸爸——自己的上司的担忧。
“我也觉得自己挺有病的，可心上就是有道坎儿，过不去。”李志明有点儿沮丧，叹口气，接着说，“其实说实在的，要是我没心没肺一点儿，完全不需要为这些事情操心。那么贵的房子，如果晓芙真想要，她是完全可以买的，对我，也是有利无弊。你说，白捡那么大个房子，不用打拼不用有还房贷的压力，我李志明真是几世修来的好运气啊。可是话又说回来，我是男人，男人有男人的骨气，男人希望撑起这个家的是自己，是靠自己双手赚来的一砖一瓦……”
“我也觉得他挺爱我的。可爱能持续多长时间啊，我们之后是要过日子的。日子是什么？柴米油盐酱醋茶，唯独没有爱。”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害，我小心灵有那么脆弱吗？”
“这有什么不好的！”孙文起身亲昵地拍拍李志明的肩膀，“虽然事情还没正式定下来，但我可是把你当半个儿子看的。”
两位姑奶奶一生下，这两位亲爹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拥抱自己的妻子或者女儿，而是相互抱头痛哭，是感慨两人这辈子不能结合，竟然生的孩子也不能指腹为婚，只能结为金兰吗？
“你知道吗？我们俩满打满算刚好了两个月，他就跟别人勾搭！”
“晓芙，你把我看得太简单了，钱对我很重要吗？”
“刚睡醒。”
“你是指房子？”
“这……这样好吗？”李志明在感动之余，隐约觉得有一丝被人逼至墙角的感觉，还好这种感觉很快烟消云散。
到达约定的地点，远远地就看到晓芙站在那里，手里大包小包，明显是在商场血拼之后的战果。
孙晓芙听李志明说完这话，立刻就脸色铁青，对售楼小姐说了一句，“今天就看到这儿吧，我改天再跟你联系。”
刘涛看着有点儿颓了的李志明，心里想着晓芙对他说过的话，“李志明就是一靠着廉价自尊心支撑着整个生命的男人”，现在这么一看，果然还真是那样。
“哈哈，你要是一个租房就想娶晓芙的人，伯伯也不会舍得把她交给你啊。”孙文笑得恩威并施，“这样吧，我给你们个建议。房子现在一天比一天贵，你们这样拖着，钱攒一点，就给涨没了。要我看，就现在买吧，多贷点儿，首付的话，伯伯给你们出一半，剩下一半，你们自己解决，你意下如何？”
两人迅速收拾了桌子，摆好碗筷和酒，李志明一句话也没说就自己干了杯纯的伏特加，刘涛一把夺过来。
“去你的，你这段话完全没逻辑，你别欺负我脑子转不过来。”晓芙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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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芙用手指捅着李志明的胸口，戳得他生疼，“我来时你就在骗我，什么担心将来，我看你一点都不担心，你一直就是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你考虑过我吗，你敢不敢跟我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敢吗？”
“哈哈，那是因为李志明是个不会迟到的孩子啊。”孙文爽朗地笑起来，那亲切感，一扫这几日焦头烂额的阴霾。
挂断电话，李志明倚在靠背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光怪陆离高楼林立的北京城，心里突然有种很踏实的感觉。
而李志明的背影，在始终站在他背后默默看着他的春娇眼里，有一股大义凛然的味道。
“这位妇女我怎么觉着你的心思这么不活络啊？”
“他能没有吗，可这不是客观条件不允许吗！”
“把钱拿着。”志明用近乎命令的口吻同春娇说，“万一公交车挤不上去呢。”
李志明从路边的一家重庆小吃买了几个炒菜直奔刘涛家。
“志明啊，你来一趟我的办公室。方便吗？”孙文永远这么和蔼可亲。
程程再次哭声震天，李志明受到的震撼颇大，觉得再在这里待一秒钟，他就会剥下自己伪善的面孔露出心花怒放毫无同情心的狼子野心，憋笑也憋得时间够长的了，把水递过去之后，准备给这俩女孩一点空间，今晚就先回家睡了。
“这话这么说倒是也没错，可是李志明那家境，你知道的。而且，最近他妈还生病了，这又是一大笔钱。他平常虽然很节省，可满打满算，他工作这几年，在北京也攒不下多少钱的。”
“是好事儿，想想我李志明，也能有在北京买房扎根的一天，这可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你这是赶我走吧？”李志明笑着说。
“没受伤害这个点儿来找我喝酒，难不成是庆祝我身体发臭？”
只是李志明现在的能力给予不了，他就是骨子里有点儿倔的那种人，要他再伸手拿晓芙父亲的钱，他真心干不出来。
“对了，说到这儿，他有没有要娶你的心啊？”
出租车一路狂飙到晓芙家楼下，李志明站在楼下，手里还攥着那两张从淘宝上买的牛排美食券，他点了根烟，深深地吸了两口，把烟蒂丢在地上，用脚狠狠踩灭，然后一脸大义凛然的样子，朝晓芙家走去。
“我早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人了吧！”晓芙在这方面倒是跟李志明一致地同仇敌忾，这跟程程的前男友刘涛跟晓芙也是发小有关，“打从你们刚分手，他那么贱地找准一切机会晒幸福，在人家刘涛的伤口上撒盐，还在饭局上当着大家面义正词严地说什么‘每一段感情的最后一个人即便没做错什么，也是要受到指责的’，我就觉得他不是个好人。什么最后一个人啊，他各种赤|裸裸地明知你有男友还勾搭你好吗？做小三儿的男的更值得唾弃，又不是没劝过你，你不是不听吗？”
两位爹下海并肩奋斗，几经辗转，倒是都小有事业，李志明未来的岳父经营度假村，赵程程的老爸经营高档宾馆用品……哎，还真是珠联璧合呢。
可李志明不想赚人家的这个便宜。让女方出大头，这算什么？上门女婿吗？
“怎么那么慢啊？说十分钟，这都半小时了。”晓芙抱怨道。
“志明，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觉得有时候，你也应该站在晓芙的立场上去想想。我跟晓芙从小一起长大，关于她的脾气我太了解了，这么多年了，晓芙的大小姐脾气一直是连她爸都没办法的，她想要什么从来没有得不到过，她想做什么从来也没有被谁拦住过。她从没对谁顺从过，但是你，李志明，你是第一个……你自己想想，这些年来，每次你跟晓芙意见相左，虽然都免不了一顿吵闹，但是最后，还不都是晓芙变相顺从了你吗？”
春娇憨憨地笑，“没有挤不上的公交车。”
售楼间的装修中西合璧，西式回廊建筑，中式穹顶，场地中央是三层的古雅典喷泉。
孙晓芙字字铿锵地说道：“李——志——明——同——志，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这么片面地看问题，你怎么总看到你要背负多少债，而不看你享受的权益呢？买房这件事是为我们的将来着想，是一件特美好特幸福的事儿，你瞧你，一说这事儿就愁眉苦脸的，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春娇却把钱挡开说：“现在是下班时间，我还是坐公交比较快。”
在车边站了许久，李志明终于还是转了个身，朝着马路边走去，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火红的奥迪车的车门把手上，鲜明地留下了李志明的指印，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李志明不由得叹了口气，停好车，发现晓芙脸色难看，于是迅速下车接过晓芙手中的东西。
孙晓芙愣住了。
“就你火眼金睛……边吃边说吧，一会儿菜都凉了。”
“哎！这才对嘛！从今儿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哈哈！”孙文爽朗万分的笑充满了整个房间。李志明在一旁跟着笑，也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人家说幸福让人盲目，李志明却不太盲目，只有一丝丝摸不着头脑。
“我现在真是恨铁不成钢啊，姐姐，脸皮重要还是未来的幸福重要。更何况，你那颗待嫁的小红心，你以为你爸看不出来？”
“我其实特别通情达理！”
“行，家里有酒，够你喝的，买点儿下酒菜上来就行，正好哥们儿也饿了。”
“小伙子，去哪儿啊？”出租车司机操着外地口音问。
“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刚敲了一下门，门就被一阵风似的带着气打开了。
“那好！”孙文喜上眉梢，快乐得毫无遮掩，“你们可得尽快，我都等不及听所有人赞我这个女婿了。”
“听着怎么跟邪教学说一样，唉，现代女人真累。你平时少上微博看那些情感专家瞎说，那些也就骗骗无知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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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志明半推半就地被刘涛推出门去，无可奈何地笑笑，走了。
“这哪行啊？”李志明犹豫了。
“早说了你火眼金睛。”李志明放下筷子，叹口气说。
李志明也许在心里已经无数次设想过遇到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但在内心，他其实有些得过且过的回避。但这一次，他站在门口，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他发现自己对流言蜚语没有设想的那么坚强。而且，他很快被人发现了。他的出现一时也让场面十分尴尬，瞬间大家作鸟兽散，只留下春娇一个人，春娇望着李志明，想说点儿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李志明打开抽屉，拿出了之前就未雨绸缪在淘宝买好了的王品牛排代金券。
路走到一半，他突然想起要跟春娇说一声今晚不回家吃饭了，要她不用再做自己那一份，于是转向走到春娇的休息室。
“到哪里找我这么好的姐妹啊，不过李志明人还真是不错的，你命真好。”
“那赶紧的吧，这才八点多，俩人吵架别过夜，过了夜事态在女人那边可就严重了，晓芙小孩子脾气，哄哄就好。”
但李志明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能笑，笑了几声之后，自己都觉得有些乏味，内心问我这是怎么了？
李志明知道，如果他不这样，到他下楼去的时候，他就会发现人不见了，车也不见了，接下来便是孙晓芙好几天的人间蒸发。
“哼哼，不说什么了，以为我们不知道他那点老底吗？要不是他老丈人，他什么也不是，狐假虎威什么啊。”
听着两人对话，李志明在厨房倒水的手都因为忍不住的笑意而发抖。
李志明头也不回地走到车边，阳光底下那辆红色的车子突然变得那么刺眼。
李志明顿时有些明白赵程程当时让他为自己保密的原因，俨然程程同学是要自己血泪控诉。
偌大的北京城，他竟然就这样无处可去了。
“当然还没，不然我来找你干吗……估计这会儿她还在气头上呢，我还是躲躲先。”
毕竟，程程这个容易受伤又剑走偏锋的女人，她在受伤之后会给晓芙灌输什么错误的价值观，那是真心难以估量的，李志明太低估一个女人对于另外一个女人世界观的摧毁性作用了。
“你要是真没过日子的心，我看你还是放过他吧。”
“得了吧你，你李志明要是这样的人，就不会有这么多糟心事儿了！反正你跟晓芙的事儿得抓紧啦，赶紧办！不然小心我们家晓芙跟别人跑了。”
“干吗呢？”
“就是就是，我也就是你的一枚男性小备胎。”刘涛表情暧昧地说。
“哦？先生，我们的工程质量您大可放心，我们公司盖的楼在业内是有口碑的。相关的资料您可以上网去查，这也不是我们的第一个楼盘，在北京，都是第五个了。”
李志明没有故意偷听，还有一些更难听的话，被他选择性地无视掉了。
刘涛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李志明沉默许久，抬起头来看着刘涛说：
可是今天就是李志明的倒霉日，就注定让他没有一件事情能顺了心意，就在他要抱住晓芙的一瞬间，不知道晓芙是哪里来的一股子猛劲儿，狠狠地把李志明推了个趔趄。
“说实话，还真有点儿。所以过阵子要是没人续茬儿，我就准备反攻刘涛了。”
残暴的女魔头形象背后有不为人知的血泪，情路坎坷到令人发指的阶段，换男友……对不起，是被换男友，几乎所有的极品男人都是这位姑奶奶的口味，比如这次这个肌肉男，挡住脸看身体的话还不错，但是身体和脸结合就会有一种奇妙的搭配效果，如果你看到，估计只想对这位先生说，“你当老子是瞎啊，下巴和眼睛整得跟《葫芦娃》里的蛇精一样，你当我们眼睛是肚脐眼看不见吗？”但赵程程看不见，她那双眼睛割得还真像是肚脐眼、眼角开到鼻梁处的眼睛看不到这奇异效果，只叹月老还真是有办法把两人凑到一起。
电梯里，售楼小姐还在孜孜不倦地讲述。
“呃……这事儿再说吧，要是钱真不够用，我再跟你要这彩礼得了，绝对厚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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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啊，你妈妈现在怎么样了？我本来想这几天登门拜访一下，可晓芙总是不让我去。那丫头，不知道怎么想的，总想找个正式点的机会，觉得我贸然上门不礼貌。”
“还没呢，这事情总不能我主动表示吧，而且他最近焦头烂额的，我也没法提。难道赶明儿我去买一戒指，哼唧一声跪在他面前问他要不要娶我吗？”
“可是我现在手上的钱真是有限……如果我能做到，我也不希望晓芙跟着我受苦。”
李志明这回答，正中晓芙下怀，说道：“行，实话说出来了吧。还是心疼钱吧，每次逛街，看到合适的衣服，你就非得翻价钱牌出来，觉得贵了脸色就变了，连试都不试，接着就开始给衣服挑毛病，纯得都无须提炼的小市民习性，买个衣服你都这样，何况还是买房。你能不能大气点儿？”
“我跟他那是亲情！你少往我身上扯，老实说，你是不是现在特百爪挠心地后悔？”
李志明有些心疼了，一把将晓芙拉过来紧搂在怀里，以他多年的经验，这一招对付晓芙最管用，即使是在她盛怒的时候，只要这样充满男性魅力地一搂，再大的火也保准能扼杀在晓芙的摇篮里。
李志明知道，一切来源都是心理的投射，赵程程不喜欢自己，她接受的教育及人生观在于他这样一无背景二无家世的男人，不适合她的好闺蜜孙晓芙，孙晓芙应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而这种观点从赵程程那里说出来，真的很讽刺，她跟牛鬼蛇神交往是应该的，值得祝福的，她是追求真爱，但一旦像孙晓芙那样想找个人稳定下来，对不起，李志明这样的男孩不要妄想吃天鹅肉。
吃下去，肠子都是要烧掉的。
“别犹豫了啊。快去快去。”
“怎么了这是？”晓芙把程程拉到沙发上，向李志明使个眼色，他识趣地起身，装作倒水闪到厨房。
汽车发动，晓芙边整理发型边说：“快，人家销售都给我打N个电话了。赶紧地，飞驰过去解救他们。”
“好啊，落地窗，视野宽阔，基本能俯瞰北京全貌了……各种顶级，各种豪华……真不错。要是有朝一日，我能住在那样的房子里，我这辈子算是熬到头儿了，也就准备歇菜整天在阳台上不吃不喝看风景了。每天看北京城里车来车往，看那些跟我当初一样乘着几乎能挤出宿便的公交车赶班的青年们，看那里面说不定有人有一天也会跟我一样，坐在这样豪华的房子里，俯瞰着这个城市的一切……”李志明说着，又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可太贵！太他妈贵！四百万啊！我知道，四百万在晓芙眼里不算什么，在你眼里也不算什么，在她爸眼里那就更加不算什么了，可是对我李志明来说，很算什么！我真心觉得房子不在大小，不在奢华与否，关键是住着舒服，住着温馨，70多平方米，装修简单，只要两人相爱，也可以很幸福不是吗？”
“这好好的你别说人话成吗？你瞧，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偶尔给我来这么一下，我还真不适应。”
寒风中，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李志明有的时候表演型人格会忽然上身。仿佛是演戏一样，电影发展到这里，男主角应该抽根烟了。他叼根烟在嘴上，准备回家，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翻遍全身却找不到打火机，过滤嘴都被他咬扁了，罢了，李志明把烟从嘴里拿掉，没想到叼在嘴里太久，连嘴皮也被揭掉一块。
“得嘞，你看这，本来想跟你相互开导互相依偎好‘基友’一下的，结果我这被开导好了，你那边完全没个进展。”李志明想起赵程程的事情，忍不住跟刘涛寒暄几句。
“我没什么需要开导的，再说，两件事儿性质不一样，我这纯粹是‘悔不当初放林表’，从根儿上就坏掉了，回想起往事一阵恶心而已……行了行了，快走吧你。”
“再说了，你看看我妈那岁数的农村老太太，你让她住这种高档社区，我都不自在，更甭说她了。我看现在最现实的就是应该买套邻里和睦、透着人情味的旧小区，以后等我有发展了，咱们再考虑别的。”
“什么客观条件？就你们家那么好的条件也逼他买房？”
回到酒店，所谓的急事其实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事情简单到让人按不住火儿，李志明情绪有点儿失控，一反常态地对着手下一阵猛批，像是要把刚才在晓芙身上受的气一股脑儿发泄出来。
弗洛伊德认为人的一切行为都来源于童年，但是他的学生荣格跟他唱反调，认为后天的影响对于人的性格更有关系，李志明同意荣格，其实赵程程人虽然有点跟石榴姐一样，虽然有点好吃懒做的富二代的缺点，但是人又没坏到哪里去，他这么刻薄地对她干什么呢？
“伯父……你太客气了。”李志明被夸得有些脸红。
“这是你自己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我可没说。”
春娇追了出来，连叫志明的名字，李志明却连头都没回。不知怎的，他有些无法面对春娇，因为在某种程度上，大家说的其实是事实。
也许这事儿在别人眼里是天大的便宜，于他李志明，只能是烫手山芋。
“她没处跑，这点儿自信我还是有的。”
“得了吧你，墙头草随风倒！我们家也没逼他，首付的钱只让他拿一半儿。其实我爸那么做，就是做个样子。可我也不方便告诉志明这事情，毕竟，这就算婚前小考作弊了。就我这儿，其实也挺想考验他一下的。因为他吧，跟别的男人比，缺点真是可以忽略不计了。可越是这样，想到未来，我就越感觉有点儿不踏实。”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怨气，可能也带着一份买不起的懊恼，他跟晓芙僵持着。
“这还没到饭点儿呢，怎么就要喝点儿啊？”
车子一路驶到枫蓝国际。
“我就是心思活络才跟你爸站在同一角度上好吗？你想想，他要是连一房子都不肯给你买，你觉得他爱你吗？”
“大家打小一块儿长大，刘涛那人能有什么毛病，你跟我说说，我倒是想听听。”
“枫蓝国际。”
到了地方，晓芙气冲冲地下车，一摔门，扬长而去。
“呵呵，小姐，您先生可真爱开玩笑。”
话音刚落，晓芙戴上墨镜，快步奔出门。
两个人含泪娶妻生子，连老婆坐月子都挨在妇婴第二医院的同一病房，如果不是孙晓芙闹脾气死活待在李志明未来岳母肚子里不出来，估计还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我理解。所以，你得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你们现在开始看房没？现在房子多难买啊，跟诺基亚的手机一样，看着都还行，可总有你忍不了的一两个小缺点。”
刘涛也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现在手里还有点钱，暂时用不着，不然你就先拿去用着，等以后慢慢还给我，全当是银行贷款了，但是没利息，多划算。”
9
正戳在肋骨上，疼得李志明一个激灵，不由得叫了一声。
李志明暗自倒抽一口冷气，不禁对赵程程心生佩服，他琢磨着就那么一女的，竟然能把高富帅的刘涛给折磨成这副德行。
一片金色阳光中，大概是爸爸离开太久，孙文令李志明有些许鼻酸。
李志明把她的东西胡乱塞到后座，然后看了一下表说道：“我要是把你这宝贝车扔路上不管，我能提前五分钟到。”
“晓芙以前偷偷跟我说过，她说她这辈子跟了你，就再也没有什么大的追求了，就希望自己能吃饱穿暖，住大一点的房子。所以买房子这事儿，对晓芙来说是重中之重，志明，如果条件允许，你能让就让她一回吧，毕竟，这也是你们俩一辈子的事儿，对吧？”
“我觉得你爸挺对的。”
“世事无绝对，你先把钱拿着。”李志明无奈地摊手。
赵程程和孙晓芙的美好友谊，来源于这两位爹之间宛若断背山的“基情”岁月。两个人是部队的战友，兵营里一起洗澡一起操练一起受表彰。
“我没有，真的只是开个玩笑。”李志明解释道。
售楼小姐虽然笑着，可嘴角已经有些不自然，眼睛也飘向孙晓芙寻求救援。
“哥的酒不要钱啊，这酒不是这么喝的，你以为小二呢！说吧，怎么了？是不是又跟晓芙吵架了？”刘涛终于耐不住问。
“行啊你，还有心情挤对我，看来受的伤害也没多么劈头盖脸。”
眼看着晓芙越说越急，呼吸急促眼看眼泪就要夺眶而出，眼看着事情要愈演愈烈，李志明赶紧解释。
孙晓芙完全没有要等李志明的意思，径直走进电梯，猛按关门键。
隔天，提款机显示存款后面的钱数像变魔术一样翻了一倍，李志明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走到楼梯间的时候，李志明扶住墙壁，感觉到这已经是最佳笑场姿势，便放声大笑起来。
1
“去了再说吧，烦。”
“……那对你很重要吗？”
“你让你爸跟他提啊，男人跟男人的对话！我告诉你，李志明这样的男人，你最好趁早拴住，你现在不出来玩儿，你是不知道外面的小妖精有多少。对了，还有男的！”
晓芙的这番话算是戳中了李志明的痛处，他的内心就好像颗洋葱，给人一层层地剥开，呛得有些心酸。
“什么该怎么办，心动不如行动，立即拿起你手中的电话，打电话给咱爸让他趁早跟李志明谈一谈啊。”
“其实我担心的就是我们将来的生活，我们不能因为房子就降低生活质量，而且还有我妈、我弟、咱们将来的孩子，我愁是愁这事儿。”
“李志明，你能不能把你那点儿可怜的骨气收起来一点？住得舒服一点儿对你没坏处，你不吃亏。”
刘涛看了一下表，才刚刚晚上八点一刻，借着酒劲儿还有点儿兴奋地说：
“我走几步就是公交车站，”春娇抬头看着李志明，“你别老给我钱，你现在正是需要钱的时候。”说罢，她转身匆匆离开，提着她手缝的小布袋，里面装了她拜托厨房的采购帮她买的一份菜，她要赶回家做给志明妈妈吃。
“这么说，我要还不起贷款，想撞墙的话，这墙完全能胜任，是吧？”
“少来你！你要是再这样说刘涛我跟你急啊，多好一人啊。”
巴赫的宗教乐曲，辅以叮咚喷泉声，楼盘取名“汉雅豪庭”，同时住在大汉王朝与罗马帝国。李志明顿感有种关公战秦琼式的不伦不类，不由得嗤笑一声。
“李志明不是那种人，他要是爱小妖精，也不会跟我好。他要是真爱上男的了，我也此生无怨了。”
“我是那种人吗我！我是真觉得恐惧。想一想未来的日子那么长，我要把自己的未来交到另外一个人的手上，我就有点儿害怕。”
李志明用大肠思考也能知道这俩人不长久，但是没想到肖教练是断背山派来的为民除害的英雄啊，忍辱负重，这两个月也真够他忍的了，他大概也了解赵程程这位有钱小姐的钱不是好赚的。只是，他有点儿为自己的哥们儿刘涛惋惜，好好一小伙子，其实被赵程程伤得挺深。
李志明和孙晓芙连忙从床上爬起，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孙晓芙整理衣衫，脸红地问赵程程：“你怎么来了！”
能让一个皇城根儿下长大、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这么对待自己一个穷山村里出来的穷小子，简直祖坟都要冒出三缕青烟。
不过很难理解的是，都是富二代，孙晓芙到底就是有点小姐脾气，关键是长得也很适合有小姐脾气啊；这位赵程程自从发育期后就一直呈现着体重与身高同为168的唐朝超级美女体形及明朝东厂魏忠贤的性格。
“……倒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太多小事儿压到一起，让我透不过气来……今天我跟晓芙一起去看房了……”
“不用了，让别人看到不好。”她连头都没有回，像是怕李志明追上去，步子快了一下，转眼就走远了。
但是晓芙不会懂，也不需要懂，如果懂了，那就不是晓芙了。
如果说孙晓芙是像白纸一样苍白的富家小姐，那赵程程的人生经历可真如阿莫多瓦一般色彩斑斓，令人想唱“难忘今宵，难忘程程”。
“爸……爸爸……”
赵程程有一搭没一搭地骂光了肖姓教练的所有亲属后，眼看着没什么话能讲了，这才发现李志明已经撤了。顿觉自己虽然失恋，可身为一个成年女子，这么闹腾始终是不太好的。
程程噘嘴，装不高兴，“我就知道你又要就刘涛的事儿声东击西地抨击我了。”
李志明的脸由红转白，转身离去。
晚上下班，李志明去接晓芙，在度假村门口遇到春娇，他掏出钱包要给春娇钱，让她打车回家。
晓芙说着就要开门下车，李志明立马阻止，“你干吗呀，这大马路上呢。我就是随口提个建议，又没说不顺你的意。酒店还有事，我先送你回家，等我办完事了再找你。再说了，车是你的，要下也是我弃车而逃是不是？”
果不其然，她不懂李志明的意思。
“样板间在十八层，这是我们的热销标准户型，三室二厅二卫，很适合全家人一起居住。我们的装修呢，是融合了东方与西方的风格，正所谓中西合璧。而且在我们这边购房的顾客非富即贵，业主素质都极高，物业会所都是顶级的，将来您两位有了孩子，肯定会在一个特好的成长环境之下长大。”
“凭什么听你的，我要去逛街。”晓芙带着哭腔说。
“闪开，别说得这么恶心。”
“难得你一猜就准，住房问题真成全民问题了。我个人真对房子没什么大需求，只是我爸那人吧，你也知道的，水瓶男偏有一颗金牛心，各种固执，非得让李志明把房子给买了他才放心。”
“晓芙，我没钱，只剩骨气了。要是连骨气都没有了，你还爱我什么？”
见李志明不说话，刘涛再来一拨攻势接着说：
晓芙点点头。
程程瞪一眼李志明，意思是你小子有种，“我，我都不好意思说，想起他我都一阵恶心！”
走出厨房，李志明迅速调整好表情装作不知情地唱红脸。
“志明，志明，你干吗呢？快过来，我们去看样板间。”晓芙远远地喊李志明，看样子售楼小姐的介绍让她非常满意，眼中闪烁着那种以往逛街时盯准猎物的光芒。
“滚蛋！这几天工作不忙，在家休息几天，捯饬得那么英俊也没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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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后来有没有吃你的用你的拿你的钱各种挥霍？”
“解救他们？把我埋了吧，想到我之后要背负的债，我就想找个人解救我。”
“那指责我吧，我是坏女人！”
迎面就是晓芙依然愠怒的脸，双眼红红的，明显是哭过的样子。
程程不说话了，哭声震天，哭得李志明心花怒放啊。
“这……这还真是个问题，那我现在站在李志明一方了，他压力还真挺大的。”
“嗯，好好哄哄她，像天使一样替我爱她哟。”
“得，你就气我吧你。跟刘涛分手，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可不是嘛，我妹子那边还生着气呢，我这死缠着妹夫跟我喝酒，算怎么回事儿，赶紧走吧你。”
赵程程曾经感慨地跟李志明说，如果她爸出轨的对象是孙叔叔，她一定深明大义劝她妈成全这对好友。
上车之后，晓芙终于开了口，“李志明，就差那么一丁点儿，我竟然差一点儿就被你骗了。你根本就没这个心思来跟我来看房，还故意在外人面前让我难堪。”
他心里一阵厌恶和委屈，想起这车子是晓芙的，他无法接受自己在买不起四百万豪宅受辱之后，在被员工背后非议自己是倚仗着未来岳父的权势爬到这个位子上之后，还能潇洒地驾驶着晓芙的车子，在这个冷漠的城市里“翻山越岭”地享受兜风的乐趣。
电梯里陷入死一般的静寂。李志明拿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晓芙，晓芙的小身子被气得一阵阵波澜起伏，看着晓芙的样子，李志明心软了。
在李志明拥晓芙入怀的那一刻，他有些得意，心中滑过一丝这样的想法：李志明啊李志明，这么美丽漂亮又温柔体贴的难搞的大小姐都被你搞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1808号样板间，一进门就看到了所谓的巨大的全景窗，今天竟是难得的晴空万里，向外望去，京城景象一览无余。
“他那么好，你不跟他好。”
“志明，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我从小没兄弟姐妹，一个人横行霸道地长大，从没动过照顾人保护人的念头，就连……”刘涛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就连程程，我都没对她产生过那么强烈的保护欲，倒是晓芙，我是真把她当亲妹妹看待。情侣之间吵架闹别扭，那是常有的事儿，我也不好插手你们俩的小情绪。但是无论怎样，你都不能欺负她，否则，我刘涛第一个就不放过你……”
赵程程一脸愤怒，哭得眼线在她的脸上晕染成王菲的《脸》：床边是你的脸啊，你曲线在蔓延。
“必须方便，您的时间掐得真是时候，我刚进办公室门。”
李志明用微笑抵御掉眼中蒸腾而起的那一团雾气，郑重地点了点头。
退伍后也在同一个单位里一起阿谀奉承领导，过年发东西时一起拿最窄的带鱼，下班时也成天泡在一起，只恨苍天让两人身为同性无法结成连理枝。
“男人都是变形虫，你得用发展的眼光去看问题。”赵程程下意识地握紧拳头，眼睛放出仇恨的精光，“我觉得你现在对李志明，一是要绝对控制，二是赶紧生米煮成熟饭。”
“你们这样说他不好吧，他也没做错什么。”这句话说得很小声，有些怯弱，但却很坚定，李志明听出是春娇的声音。
“我就是觉得有点贵，不太适合咱俩。”李志明小声嘀咕着。